庾渌回至崔宅,如常去崔焘书房,替他抄书。她在家时受过不逊于男子的教育,庾家书法又极有名,是以被委以此任。

    晚些时候,奔母丧的江桃娘也回来了。

    桃娘亦是沦落的宦家nV,但她随母入掖庭时,才刚周岁,从记事起即为奴婢,没有庾渌的不甘。

    在崔宅的侍妾居所,她们同住一座小厢房。一明两暗三间屋,暗间为各自的寝室,明间为公共的客室。

    两个少nV都喜洁,生活习惯无冲突。白日一起洒扫庭室、打理窗前小圃的卉草,夜来聚首在灯下做nV工,相处极为融洽。

    桃娘已更去丧服,未施粉黛,双目微红,JiNg神十分好。

    庾渌见她不作过度悲哀,亦觉放心。

    桃娘甚至心满意足地叹息,“娘娘从来都不快活,早些去和耶耶团聚,也是好事。我在榻前侍药三月,尽了nV儿孝道,更无遗憾。幸而是在崔家为奴,若在别家,莫说是侍疾,连奔丧也不许呢。”

    见庾渌又绾了螺髻,不禁摇头,“你梳贴面髻,可遮一遮伤疤。”

    庾渌澹澹道:“还是螺髻清爽。”

    桃娘心情好,与她推心置腹,“我要守孝,近几月,主君大约不会召我侍寝了。孟姬有了身孕,孙姬病着,何姬等年纪大了,久已无宠,正是你奋发时哦。”

    庾渌摆首,“我志不在此。”

    桃娘替她着急,“一百年也不会有一次大赦,便是有,一切还能如旧时安排吗?”

    庾家已无男子,政治上已无翻盘的可能。

    皇甫氏为太子母族,耐心熬,当有重振一日。但到那时,太一还会眷顾shIsHEN毁容的昔日未婚妻吗?

    外人或许存疑,庾渌却坚信,无论她变成什么样,太一都不会变心,只会更怜惜她,为她受过的所有苦难。

    桃娘见她眸中浮起泪光,以为她动摇了,也很难过,“你这样子,其实还是美的。主君留你在书房执役,日日相对,当是喜欢你的。放眼上京,有几个如他般英俊,位高爵显?教我自己挑,也挑不出b他更好的了。”

    庾渌承认,“他作丈夫,是极合适的。”

    桃娘明白她意所指,坚持道:“反正我宁为贵人婢,不作贫汉妻。但得实惠,名分不重要。”

    说话间,有崔焘的近身侍婢来传语:“庾姬,主君召见。”